那天晚上,我在臥室收拾換季的衣服,老公的西裝口袋里掉出一張銀行回執(zhí)單。

我撿起來,隨意看了一眼,愣住了。五萬塊,轉(zhuǎn)入一個我不認識的賬戶。日期是上個月。

我站在原地,手指捏著那張薄薄的紙,腦子里閃過無數(shù)種可能。二十五年的婚姻,我以為自己早就練就了一顆平靜的心,但那一刻,心臟還是不爭氣地狂跳起來。

沒有立刻去質(zhì)問他。我把回執(zhí)單放回原處,裝作什么都沒發(fā)生。接下來的幾天,我開始留意他的手機、他的表情、他回家的時間。像個偵探,也像個瘋子。

他沒什么異常。照常七點多到家,吃飯時跟我聊單位的事,周末還主動說要陪我去超市。我看著他平淡的臉,突然覺得陌生。這個睡在我身邊二十多年的男人,我真的了解他嗎?

我開始翻他的手機。趁他洗澡的時候,趁他睡著的時候。微信聊天記錄干干凈凈,通話記錄也沒什么可疑的。我甚至偷偷查了他的支付寶賬單,除了那五萬塊,其他都正常。

這種不確定的煎熬比確定的背叛更難受。我每天醒來,看著他在廚房煮粥的背影,心里就像堵了一塊石頭。

一周后,我又在他另一件外套里發(fā)現(xiàn)了第二張回執(zhí)單。這次是三萬。

我坐在床邊,手在發(fā)抖。不是傷心,是憤怒。我忍不住了,等他回來,我把兩張單子摔在茶幾上。

"你給我解釋清楚。"

他愣了一下,臉上閃過一絲慌亂,但很快就平靜下來。這種平靜讓我更生氣。

"你在外面養(yǎng)人了?"我盯著他,"別跟我說是給親戚朋友的,我都打聽過了,最近家里沒人找你借錢。"

他沉默了很久,久到我以為他是默認了。

"不是你想的那樣。"他終于開口,聲音很輕。

"那是哪樣?"我冷笑,"你倒是說啊,錢都去哪兒了?"

他低著頭,手指搓著褲子。這個動作我熟悉,他緊張或者為難的時候就會這樣。

"是給自己存的。"

我怔住,這個答案完全出乎意料。

"你什么意思?"

他抬起頭看著我,眼神里有種我從未見過的復雜情緒。

"我在防你。"

這三個字像一巴掌抽在我臉上。我以為自己聽錯了。

"你說什么?"

"我說,我在防你跟我離婚。"他的聲音更低了,"這些年,我一直擔心這一天。"

我張了張嘴,說不出話來。

他繼續(xù)說:"你知道嗎,我們結(jié)婚這么多年,我從來沒覺得你真的需要我。你有工作,有朋友,有自己的生活。而我,除了這個家,什么都沒有。"

"所以你就偷偷藏錢?"

"我不是藏錢,我是給自己留條后路。"他苦笑,"萬一哪天你覺得厭倦了,想離開了,我至少還有點錢,不至于連個住的地方都找不到。"

我坐在沙發(fā)上,突然覺得可笑。這些年,我一直以為自己是那個缺乏安全感的人,原來他也一樣。

"你為什么會這么想?"

他沉默了一會兒,說:"三年前,你跟閨蜜聊天,我聽到你說'其實一個人過也挺好的'。那時候我就知道,你隨時都可以離開。"

我想起那次談話。那天是我們結(jié)婚紀念日,他加班到很晚,我一個人在家等到十一點。閨蜜打電話來安慰我,我隨口說了那么一句。沒想到,他聽到了。

"你就因為這個,存了三年的錢?"

"不只這個。"他說,"你從來不跟我商量重要的事,買房子你自己決定,換工作你也不問我意見。我覺得自己在這個家里,可有可無。"

我愣住了。這些年,我以為自己是在分擔家庭責任,在減輕他的負擔。沒想到在他眼里,這是把他推開。

房間里安靜得可怕。我聽到窗外傳來汽車駛過的聲音,遠遠的,像是來自另一個世界。

"你知道我為什么要工作嗎?"我突然開口,"因為我媽當年就是全職太太,我爸說離就離,她連找律師的錢都拿不出來。我不想重蹈覆轍,所以我一直告訴自己,要獨立,要有自己的底氣。"

他抬頭看著我,眼里有點驚訝。

"我以為我這樣做是對的,是保護這個家。"我繼續(xù)說,"但我沒想到,你也在用同樣的方式保護自己。"

我們就這么坐著,誰也沒說話。二十五年的婚姻,我們以為彼此了解,其實不過是兩個各懷心事的人,小心翼翼地維持著表面的平靜。

后來,我們談了很久。他說他其實一直很愛我,但不知道怎么表達。我說我也是,只是習慣了把情感藏起來。

錢還在那個賬戶里,我們商量著,以后這筆錢就當是我們倆的私房錢,誰想用就用,不用偷偷摸摸的。

現(xiàn)在想想,婚姻里最大的問題不是背叛,是誤解。是兩個人明明站在一起,心卻隔著千山萬水。

我們都不完美,都有自己的恐懼和軟肋。但至少現(xiàn)在,我們終于開始學會坦誠了。